友情的信函(2)

瑜儿:
  
  你好!很抱歉,我又一次忍不住用这样的方式和你说话。
  
  也许是性格始然,我虽还算是善于说话的人,却的确是不善于控制情绪的人。冒然激动,事后总是后悔自责不已。无意去伤害任何人,但毕竟失态失控还是让不愿看到的尴尬和伤害发生了,我很难过,也很气恼自己的言行。毕竟,在你目前的心情和状况,我实在是不该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打击伤害你。几天来的自责不忍,还是禁不住在此用这样的方式,真诚的向你道歉,请原谅我的冒失,原谅我的坏脾气。
  
  好多年的朋友了,各自生活的繁琐忙碌,感情上的磕碰。让我们从多年前无话不说的亲密无间走到今天,见面甚少,沟通很少,彼此对人事的认识和观念难免不一,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继续多年的友情,因为我相信,无论我们如何认识生活,至少我们彼此间是真诚的,这就够了。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真诚和信任更可贵的呢。我接受并感激着。相信你也是,不然也不会毫无顾及的诉说你的心事,真心的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好多年来,有好多话我只能放在心里,好多感觉,用语言是没法表达清楚的。我心里一直很明白,感情上也好,生活工作也罢,每个人,每个家庭面对的问题和苦恼都是不尽相同的,对人事的认识和处理的态度方法都不一样,也的确没有可比性,没有真正的道理是非可循。所以,多年来,我无力也无心去和谁说什么道理,或是去说教理论什么。这不是我处世交往的态度。不是不能说,只是没有那么必要。生活的难题不是言语道理能说清的,只能一点点的去体会。没有理由较真去破坏不易的相聚,“和睦”总是我们最期望看到的欢喜画面不是。
  
  我也清楚,因为我目前的状况和一贯嘻笑的态度,的确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去评论别人的生活,这样只会让人轻慢“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还是冥冥中老天要警示我什么,多年来,忙碌与否,工作与否,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朋友,或朋友的朋友,或邻居,或几天之缘的游客向我诉说种种生活感情的困惑。我也是个极爱琢磨想事的人,一大堆的他人的困惑烦恼存在心里,着实有些拥堵。我也的确不是一个痛快到真的说放下就放下的人,曾经一段时间,实在是觉着苦于知道了太多别人的烦恼,而我只能是除了倾听和安慰,的确没有更大的能量给予什么实质的帮助。所以无奈到只是在心里不住的祈祷着所有的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也就只有这点可怜的愿望而已。
  
  也许是心里存着如是的感觉,当自己的生活出了问题的时候,像许多烦恼中的人一样,在脑子里总冒出这样的话“你不是我”时刻告诫着自己。是啊,毕竟,别人不是我。每个人都在经历不一样的苦恼,多少不同,深浅不一,生活情感的难题哪怕不是最痛,因为心里的那个在乎,即使在别人眼里算不上什么的痛,可在当事人的心里,一定也是生不如死的煎熬。所以,我明白,不管是出于简单的倾诉以慰藉也好,还是欲探寻困惑的因由也罢,在同样处在困惑中的亲朋他人那里,一定是不会找到答案的,也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相反,也许会因为各自对生活的自我判断和认知把事情心情弄的更加复杂了。毕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是自己生活的真正的经验者和目击者。所以,生活情感的问题只有自己才能找到答案。也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多年来,我情愿做个报喜不报忧的人,没有理由灰暗见一次少一次的相逢。仿佛对他人的事漠不关心,不闻不问。你不诉说,我绝不问,你若倾诉,我也一定会真诚回应。但是,正如你说“我不是你”,所以尽管心里有极大的焦急和理解,但毕竟事情是发生在你的身上,我没有理由或资格能说什么,我所能做的还是倾听和安慰,依然于事无补的不能给予朋友最大的实质的帮助。的确有些无可奈何,也有些空怀一腔痛惜和伤感,力不从心的干着急而已。说出来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放在心里也不失一种对情感的爱护,同样的真诚,说与不说,这都无可厚非。
  
  瑜儿,请相信我的真诚。很多事,说得再多,再解释,只会徒增很多不必要的误会,我无力想要解释什么,只是希望生命中遇到的人事情感能尽自己所能,让其变的尽量圆满些,让彼此的心灵尽可能的通达快乐些。想起来是有些好笑,在常人看来,这样的愿望在这样挣扎的现实世界真是遥不可及的无稽之谈,也有些过于幻想不切实际了。会让人讶异不可思议的幼稚,或是虚伪故做高尚。是啊,是有些好笑,我听到过,我也感觉到过他人异样的态度。没有关系,每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总是不同的,怎么可能希求他人都能接受认可自己的想法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自己的倔强,我不能强求他人认同我,但我可以决定我自己不是,生活的经历告诉我,我要的只是那个真实的自己。我坚信,其实,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这样的愿望和境地不也是人人都向往并盼望的吗,要不,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不甘和挣扎呢,不都是想奔着这个愿望去的吗。只是,太多人想要,却太多人不相信会有,太多人不愿也不敢全然倾注。
  
  人性真的是极其复杂多变的,事态情感的微妙变迁也不是简单的对错判断就能盖棺定论的。言语——在生活的意义面前,真的是非常非常的苍白可怜。因此,曾经的生活和心理折磨让我放下了所有的追求和期盼。就只想一个人呆着想着。日子渐渐的习惯成了自然,十几年来,虽从不主动和朋友联络,却也不愿拒绝友人的真诚。我知道,有些感觉只有自己最懂,别人看到的永远只是自己的一部分或是一小部分而已。对你也一样,对亲人他人也是一样的。不是不能真诚的暴露自己的所有,而是没有机缘也没有必要去表现自己的种种。这也是生活原本的样子,也是人际关系的正常状态。所以不能也不敢轻易去判定或轻看什么人怎样,什么事怎样。毕竟,人无完人,当然也就做不到真正的正确认清谁或判定谁的善恶对错。
  
  一直在心里都坚信着,人性本善。这世上真的没有彻头彻尾的坏人或不够好的人,人之所以会有种种不同的样子和好与不好,一定也是在成长的过程,在社会人事的种种跌打中被种种不愉快的境遇改变了,变的不再相信,变的不再真诚,甚至是变的用极端的态度言行对抗身边的种种人事。这真的不能单纯的判定谁谁就一定是坏人,或是自私,或是不负责任的人。这样对任何人都是不够公平的。正如我一再说婚姻问题中,没有严格的对错,但的确谁也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定要去找一个公断出来,或是简单的划分责任,真的是无理可寻的。
  
  你说的没错,我那一场病得好了。好些年了,有时自己都不敢相信,回忆起那段难熬的日子,真是不可思议,曾经那么令我痛心疾首厌弃不屑的日子,现在看来却是难能可贵的幸事。命运的惩罚让我彻底反省,讨伐了自己那放的老高死不认输的倔强。
  
  人,有时真的是需要独处的,需要或命运或人事给予敲打鞭策的。可人心毕竟是极复杂的,不是所有经过灾变的人真的可以重新清醒的审视生命生活,也不是一定要有灾变才能真的改善人生的轨迹。我相信你我一样,在生活中看到或也听到过。生活的困惑和人心的复杂真的不是一两件特别的事就能改变或看清的。在我看来,这是一场冗长的心灵考验和没有终点的生命考卷。只因看的人不同,用的心不同,看到的意理一定不尽相同。
  
  就在一年前你跟我在电话中的一翻倾诉之前,我一直是处于自我安然的小天地的享受中。我知道,我只能做到把握自己的态度和家庭关系,我没有能力帮到别人什么,我也没有足够的心量和资格和谁去谈论什么。对于听到看到的周围朋友他人的种种生活的困惑,我只能以沉默或倾听做为最好的回应。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的苦只有别人最清楚,我不在其中,当然除了倾听安慰,的确做不了什么。
  
  可能的确是我想的太多了,也过于自作多情把事儿当事儿了。也或许是听了太多他人的婚姻和生活的苦恼,麻木淡漠了,几年的安然自得,在听到你电话中肺腑的苦恼和哭泣,我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恐慌难过,突然对这种看似特别平常的倾诉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痛惜和对未来世界的惶恐。心里升起莫名强烈的自责感。满脑子都是孩子天真的样子,也幻想孩子可怜的表情,除了哭还是哭…..
  
  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我实在是找不到理由和资格说什么。但我真的能体会你的心情,毕竟我也走过一段并不明朗的路。只是,真的好可怜孩子,他们是纯洁的,成长的过程,我们做为父母的确是最重要也是第一个为他的人生画下最初印象的人。我们真的爱他们吗,我们要怎样为他们画下这成长的初印象。是积极快乐,是健康满足,还是计较,是鄙夷,还是愤怒,是冷漠。
  
  一个人常常想,为了孩子,为了家庭和睦。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做一些全然些的让步呢。为什么不能把心量放的大一些,把眼光放的深远一些呢。改变的确不是一朝一夕的,毕竟人性太复杂太多变。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点滴的过往给了我太多的启示。人在执迷不悟的时候,心总是住在一个狭小的空间,看不到太多太远。心性是极其复杂的,尽管本善,但在个人得失面前总是会暴露自私狭隘的一面,每个人心里都放着一把无形的天平,无形的秤量着所有得与失。因而,人在没有觉知的时候,慷慨是有限度的,付出也是有限度的,一旦得失不能平衡心里的那把秤,不甘不愿的情绪自然而然就升起了,与之而来的就是一股脑的不平,忧恼,不屑,猜疑和愤怒。心灵在这样的摇摆天平的摆布下,永远都在接连不断经受痛苦的折磨,终日不得安宁。如此不良的心念较量的确会形成不良的磁场氛围,左右着家事的胜衰。这一点,这些年来我有深刻的体会。家和万事兴真的不无道理,只是太多人太在乎自我的感受得失,心量太小不与重视。
  
  看看我们周围,看看社会,世界,太多太多浮躁的气息,易暴易怒的脸。各式各样的家庭变故,社会乱像,自然灾变。太多了,想想我们的孩子要在这样挣扎的世界里生活,真的很悲哀很让人担忧。相信每个人内心都期望和平安康的生活,只是我们势单力薄,我们没有那么大的心量和能量去呼唤和谐平息暴乱。毕竟世界几千年来从来都没有真的停止攀援和冲突。也不是一两个人或国家就能做到的。但起码,在我们自己的小环境里,在自己的小家里,在自己的心里,我们一定是可以做到无我的牺牲与全然倾注的。我们没有能力改变大环境,但一定可以左右自己的小生活。
  
  我扯的似乎有些远了,但确实是我这些年真实的想法。别人相信也好,耻笑也罢,这并不重要。
  
  太多的话没有时间继续,也没有资格说下去。我只是觉得,遇见了就遇见了,平安就好。散了就散了,也是缘份。已经发生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不管那个人还在不在,他毕竟是孩子除了妈妈外,在这个世界和他最亲的人,孩子身上毕竟有他一半的血,我们爱孩子,那就爱孩子的全部,包括他的爹。尽管他也许真的一无是处,真的义无反顾,换一个想法,从容点,放下怨恨,以后的生活会走的轻松些。不为别的,为孩子,更为自己。
  
  总感觉生命过的太快,我们都是奔五十去的人了,灾变死亡随时可能没收本不属于我们的一切。好好生活,打起精神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瑜儿,如果缘还在,有什么需要或想法,尽管联络,我会尽全心尽可能的出一点力。只为好来好散。了缘,了圆。不辜负活一回,相识一场。
  
  郗2014/6/25
  
  ——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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