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我回家的时候,火香儿正枝叶繁茂。前段时间回家,它还刚发芽不久,爬在水缸口沿上,嫩嫩地摇摆着,怯怯地看我,像个羞涩的小女孩儿,再见到,已似如大姑娘,嫩也嫩着,但已端庄大方了许多。
    母亲说,火香儿味道好闻,掐了叶儿,做饭菜,可香了,看她这样儿,忍不下心去掐了吃。
    父亲静静地看书,是一本《唐才子传》的注释本吧?线装的古本,我认不出。见我进来,父亲放下书,问我渴不,喝水不。我说,不渴。
    父亲的手机放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我问,爸,怎么几次打电话,都通,您却不接。父亲歉歉地笑了,不是不接,是到地里看庄稼,没带。父亲总是这样,不随身带手机,把手机当固话用。父母的生活慢悠悠的,但清净、绿色环保。
    村北边有个集市,叫夏庄集,是周围少有的大集。我回来这天,恰逢集日,就想去赶集,为父母买点什么。在城里呆久了,喜欢到乡下大集上挤一挤,那份热闹,很吸引人的,只是自己苦于没有时间,这样的机会也就少了。
    历史的面相,在这里似乎不曾改变。集市上,依旧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不断有人在我身后说:“借光,借光”,一回头,便看到厚道的赔着笑的脸。街道两边有很多高高的楼房,楼房前是临时“生”出的无数棚子,棚子下面是小贩的笑声、吆喝声和青菜、黄瓜、大米、鸡蛋、猪肉、香蕉、苹果、布匹、鞋袜、女孩子喜欢的化妆品……
    熟人相见,总是需递上一颗烟的,很便宜的那种。乡下人就算阔了,也是朴实的,不舍得摆谱去抽几十元一盒的软中华、苏烟。递了烟后,边抽,边约和着,等散了集,到集头要点水煮花生米之类喝杯散酒,唠唠嗑。
    有个老街长,我也认识的,都七十多岁了,时常在集上站街,有小贩和小贩、小贩和买家发生了争执,不找工商,不找市场管理,只找这老人家,他也乐意在这喧天的嘈杂声里断似乎永远没完没了的官司。这条街我熟悉,是因为读书的时候经常走来走去。有时候,父亲到学校接我,小小的心灵就很满足,会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抱着父亲的后背,不知不觉就睡着。我决意要给父亲买点什么,看到一顶好看的草帽,于是买下,他戴,一定好看,夏天也可以避太阳。
    我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把面条做好,还是我喜欢的手擀面。我不是一个眼窝深的人,看母亲欢喜地把面条盛上时,眼睛又开始潮了。转身去看火香儿,她依旧在那里欢快地招摇。母亲说,火香儿味道好闻,掐了叶儿,做饭菜,可香了,看她这样儿,忍不下心去掐了吃……
    火香儿,你就继续在那里嫩嫩地、端庄着大方着吧,你被母亲宠着,以至于老人爱你胜过自己的儿子,真的有点嫉妒你了呢。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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