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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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岁末。阵阵的寒风肆虐着大地,从城市到村庄,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我们对这一切都显得茫然无措,似乎在等待着一场场的风雨,也似乎是为了等待春天。那万紫千红的春天,不会让人老去,也不会让人厌恶。但对疯子来说,他不会太在意这一切,漠不关心地活着。疯子终究还是个孩子。他们的智商只停留在孩童的阶段。我们曾经也是个孩子,只是我们狠心地投入了那一个大染缸,然后成为一匹匹形形色色的绫罗绸缎,出售自己,环抱他人。以后,我们便开始悲哀自己的一生,很多时候都在怨恨自己,情愿自己是一个疯子。可我们还是没有接纳疯子,将他们拒之门外。只是偶尔会为他们那种与众不同的笑容而颤抖,自己的心渐渐地被撞击,翻滚,飞溅。但你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因为你不再是个孩子。也许在你小的时候,还和疯子做过好朋友,一起过家家,一起摘不知名的野花,长大后也要一起浪迹天涯。走着走着,疯子还是在原地打转,只是我们比较聪明,走出了自己的康庄大道。 从此,我们对疯子嗤之以鼻,坑蒙拐骗。记得小时候,村子里也有一个疯子,他年纪比我们大十多岁,身宽体胖,形容呆滞,天生一股蛮力。他经常跟我们玩在一起。每当我们爬树掏鸟窝的时候,他总会站在树旁,蹲下身子,让我们从他背上爬过去,再踩在他肩膀上,然后我们就抓住树丫,一溜劲地爬到树上顺利掏到鸟蛋。 每次他蹲下身子的时候,我们一帮小孩总会争先恐后地拍打他那又圆又大又结实的屁股,他会跟着拍打的节奏冲我们乐,他乐的时候口水不由自主地从口中流出,划过下巴,断断续续地滴到衣服、胸前、或泥土里,两边的嘴角也会残留着白色的唾液。我们掏到的鸟蛋会分他一两颗,这时他总会捏破鸟蛋放到自己的掌心里,然后夹杂着先前的唾液往嘴里送,再用他那大舌头舔几下自己的掌心,用手拍几下那厚而外翻的嘴唇。他经常叫我们一起吃,还跟我们说他妈妈告诉他蛋能补身子,身子好了就能娶媳妇。我们也吃过好几回,但后来还是抵抗不了那极淡而新鲜的腥味。当然,他也会跟同龄人在一起,那些他曾经的朋友。疯子跟他们走在一起都是去干粗活,然后他的朋友给他吃的,填饱肚子。有时候朋友给多了,他也会拿给我们吃,我们一次都不敢吃,因为大人们说过:如果你吃了他的东西,你也会变疯子。那时候也不知道疯子有什么不好,可是大人们都说像他那样不好。害得我有一段时间都不敢接近他 后来,听说外村人把疯子带走了,他家人找了他很久。再后来说疯子死了。现在,他的名字也在村人的口中消失了,而我们也长大到了曾经疯子的年龄。我敢肯定,我们和疯子不再是朋友了,如果有粗活要干,我们也会想到疯子。我们和疯子有着天壤之别,我们是正常人,而他是疯子。其实疯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饿了就哭,哭了就有吃的,吃了就乐。简单而直接。而我们这些正常人不也是一样为了解决温饱问题吗?当我们吃得比疯子饱,比疯子好时,我们的一个个欲望便在心中悄然生长。当你心中的那一片泥土支撑不住贪婪的欲望时,你也就变成了一个疯子,而且是一个令人惧怕的疯子。在我们的世界里面,疯子是格格不入的。他不会生存法则,也没有欲望。我们自然而然认为疯子的笑是可悲的。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人的幸福,不是在快乐中获得的吗?而快乐最直接的表现不是笑吗?我们为什么不相信疯子的笑是快乐呢。反而认为那是自欺欺人。而真正自欺欺人的不正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正常人。有多少时候你是在强颜欢笑,抑或你肉体的笑是灵魂抽筋了。只有疯子的笑是最真的,他肆无忌惮,他接近初生。疯子也是脆弱的,他经不起风波。所以他容易哭,不顾一切地哭。他哭得没有形象,没有理由。而我们这些正常人很少哭。我认为人真正的哭泣只有一次,那就是他刚来到这世上呱呱坠地时的啼哭,而剩下的人生都是在假装哭泣,要不有眼泪,无声音,这是为另一个自己哭的,要不有声音,无眼泪,这是为别人哭的。有声音又有眼泪的很少,就算有,也不被人知道。只有疯子没有掩饰自己,他自然流露人最基本的感情,所以他每一场痛哭都是自由自在的,也是痛彻心扉的。在疯子的世界里,我们也可能是他眼中的疯子,他也在笑话我们的世界怎么那么多蝇营狗苟。,尔虞我诈,兔死狗烹。如果《皇帝的新装》里面,那个一尘不染小孩没有说出皇帝没有穿衣服,天真的疯子也一定会跳出来说的。我们时常会用尊严把自己跟疯子分隔开来。此时,我想死了《狂人日记》里疯子的呐喊——救救孩子。当我们看到一个赤裸裸的疯子走在大街的时候,我们这些正常人总会把异样的目光聚集在一点上。疯子只是像初生时一样没有穿衣,在阳光下寻找回家的路,殊不知我们这些正常人有多少袒露着身体,在黑暗中进行着欲望的交易。我们不也同样喜欢调戏,玩弄疯子吗?在疯子失去尊严时,我们这些正常人得到了满足,开心得像青面獠牙,趾高气扬得手舞足蹈。尊严并不是你可以去炫耀的幡旗。当我们这些正常人用尊严向疯子布道时,就好比我们用最坚硬的外壳去冲击最软弱的灵魂。尊严不应该成为我们粉饰人心的工具。疯子是幸福的,他能久病成医,我们这些正常人,却病入膏肓。疯子的人生不会磕磕碰碰而蓬头垢面,所以他更不会注意这萧瑟的景象,只是一如既往地活着。幻世如泡影,浮生抵眼花。或许我们这些正常人原本都是个疯子,只不过做了一个俗世的梦,或许疯子本来也是个正常人,只是做了一个虚幻的梦。或许我们和疯子本没有分别。梦醒后都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梦诗岛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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