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雨在下(一城山雨一场空)

热点 魔都结界已破,台风诡异折回 上海空城 有人却在风雨中硬抗
50张街拍,疫情笼罩下的上海
生命似流连在摩天轮,在高处凝望世界的流动、人间的跌落。一场心的葬礼,期望带来希望的恶性循环。看破一生渺渺,原来,这就是最美的平凡。 ——题记 一场温润的春雨,铺满了世界。 珠帘坠落,雾气爬满玻璃,指尖轻轻划过,慢慢勾勒出你的摸样,透过手指走过的变透明的地方看着窗外末日般的大雨。屋内的宁静或偶尔的雨点敲打玻璃声,恍如天籁。此刻,我能够感觉到,来自天国的梵音嘹响激起我们灵魂的共鸣。凭空涌来的温暖夹着淡淡悲伤深入骨髓,沿着全身的脉络绵延,直逼进心脏,身上蒸腾起无数金黄色雾气,在空中左右拉起,蓦地连成一线,刺破全身的伪装,击穿了记忆深处的锁。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个千娇百媚的午后,猫懒洋洋的趴在阳台上,柔软的毛发被阳光映成金黄色,仿佛熟透的麦田里波光粼粼摇曳的穗子。淡蓝色的眸子忽烁着一望无际如海洋般深邃的瞳孔,冷漠地看着这个名叫“人”的世界。 “严空澄,有人找。” 拉开门一看,竟是哥哥。哥哥拉起我便往外走。我从未见过他那么严肃的表情,像被凌厉的风刃切割了千年的冰山。我没有说什么,径直跟着他走了出去。 “哥,怎么了?”周围压抑的空气坠在肩上压得我嘴里吐出了这句话。哥哥没有回头,仍步履踏实的往前走着。 “爷爷去世了。”简单的一句话落地却锐不可当的瞬间窒息了我所有的思绪,仿佛脑子里的血液爆炸了一样充斥开辟着每一根神经。一秒钟后,才慢慢缓过神来,可耳朵仍在嗡嗡的轰鸣着。像是回荡在苍穹刺耳的磨牙吮血的嚎叫,如巨石撕破了湖面的平静。 “不可能吧!一个月前我还……” “是真的。”哥哥又一次用最直接的打断湮灭了我心存的所有侥幸,他,总是这样。走出校门,哥哥的车已然停在那儿,于是,我们踏上了梦魇的归途。 天渐渐阴了起来,乌云以压城之势从西边升起。明天会下雪吧,我想。 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的冬季颓败的万物被拉成丝抛在车后,我竟含着泪笑了出来。 在和煦的春风吹拂下,一老一少踏过一路的姹紫嫣红。爷爷骑着那种三八式自行车送我去上学,自行车旧旧的,爷爷每蹬一下都会吱呀呀的响。每天清晨小巷总会传来爷爷旧自行车的声音。有时有风吹来,声音被带到更远的地方,和着风声,像一首老歌。车梁斜斜的,上去一会儿就滑到下面,我挪挪屁股,车子一抖,爷爷说:“再动就扔下你去!”我一笑,却抖得更厉害了。 吱呀吱呀…… 一条路,两个人,旧旧的车子小走不完的长巷。 我看着车外安逸的天空,时间,宛如泻入一方死潭;想念,挤满了胸膛。哽咽着,蒸发掉悲伤。其实,天空是越看越寂寞的。天空里真的什么也没有,可是看的人会把自己的渴望都填进去,填得越多,低下头的时候失落感就越大,可天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们愿意自己欺骗自己。就像人总是自以为是地以为一句话就能平复心里沆洼的伤痕,比如对不起,又比如,我爱你。 进了久违的爷爷的家,像是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白色和黑色单调得没有一丝杂质,形形色色的人把原本空阔的家挤得水泄不通,却无温暖可言。熟悉的空气好像也流慢了些许。我和哥哥穿过嘈杂的人群走到堂前,看着那屋里最深处的黑白——镶嵌在玻璃里的爷爷温暖的笑容。我看到了,他满眼的慈爱。我和哥哥享受到了灵魂的召唤,同时双膝坠地,发出清脆的骨骼碰撞声。我用力收紧不停颤抖的手掌攥拳,猛地砸在地上,血管仿佛被震碎了一般,伴着我轻声呢喃的祷告,伏身。 钟声刺耳。 夏天的阳光不遗余力的烘烤着世界,无声地蒸腾着人们的精力。一朵木花卷起,掉落在已经铺满木屑的地板上,闪着白晃晃的光。爷爷光着膀子细心打磨着为我做的第一把木剑,我蹲在爷爷腿旁像小学徒一样鞍前马后的递着许多奇怪的工具,欣赏着爷爷精湛的木艺。爷爷年轻时是练过武的,于是我拿着木剑学着爷爷的动作,阳光下一老一少四个人影整齐划一的舞动着。万千光华被剑拉成丝缠绕在剑身,在挥舞里,闪烁着明晃晃的光,照亮了爷爷白白的牙齿似沉溺在海底般的笑。 天上的婵娟洒下流水似的冰冷的潺潺月光。我在烛光下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是曾经和爷爷一起写的字,画的画。泛黄的照片流淌着记忆,像是走过了一个人生。 抽屉的最底层是一本用羊皮包裹的书,沾满了尘土,我拂去那尘封已久的羊皮纸,两手伏在上面像庄重的仪式一样,感受着它泊泊流出的古朴和仿佛穿越千年迎面而来的沧桑。 右手轻捻封皮,伴随一声钟鸣,揭开了爷爷一生的积淀。书的扉页婉转着爷爷行云流水的书法:“ 吾之后人, 应以坚、强立于天地。” 我听见,我的心碎了一地的悲鸣,结成冰碴,刺痛了我一切的情绪。我再也抵挡不住,泪水冲过所有堤防,如洪如雨般泄了下来。 “爷爷,爷爷,你看我写的怎么样?” 爷爷看了一眼被我为了模仿他写字的样子而弄得脏乱不堪的书桌,无奈的说:“画的不错。” “爷爷,这是字……” “哦,画的挺像字儿的。”我丢给他一个大白眼,就跳下椅子,自顾自地要跑,却被五雷轰顶一声喝:“把桌子收拾干净!”我极不情愿地挪了回去,把被自己糟蹋的笔墨纸砚鬼只好。然后,爷爷走近如往常一样干净的书桌对我说:“字,是这样写的。”说着,铺开一张新的宣纸,选了一只狼毫厚重些的笔,轻沾墨汁。笔体在砚上旋转着,荡起一圈圈黑色的涟漪。笔尖带起几滴抹点落在白净的纸上,霎时,好像嗅到了一种独特的香气。他宽阔粗糙的大手握住我不及他一般大的小手,以我手执笔,在纸上游走着,旋即,在纸上就呈现了两个如苍龙般矫健的大字。我雀跃着问:“这是什么字啊,爷爷?” 爷爷的手指指着字缓缓向下移动着,对我说:“这两个字啊,叫‘坚’、‘强’。” 黑色的暮光慢慢泻了下来,像被天神逐渐收紧的网,汨汨渗出的漆黑,染污了眼眸。 我走到堂前,依然的黑白,有些刺眼。我注视着玻璃框中熟悉的脸庞,把书轻轻置在桌上。“爷爷,我回来了。” 爷爷放下手中的活,接下我的小书包说:“快坐下吃饭吧。”我蹦蹦跳跳跑到屋里打开电视机看起了动画片。爷爷边忙活变问:“今天在学校里怎么样啊?” 我点起三炷香,拜了几拜,插进了香炉里。青烟缭绕,红色的光点,仿佛置于千丈夜空中的星,在月光的流水里,吐纳着暮年的气息。 “今天很好,爷爷不用担心,爷爷今天好吗?” 爷爷端上饭菜后,和我坐在一起看起了动画片。 “好好学习,不光要给我争光,更要为自己争光。” 我把香插牢了,两手伏在桌上,低着头,泪滴在纸上,晕开一朵朵泪花。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爷爷,我想你了。” 爷爷递了双筷子给我,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快吃饭吧,孙子,好好吃饭才能长高。” 清明。 我站在爷爷墓前,手指按在墓碑上,冰冷沿着手指刺痛了我大半个胳膊。雨后的天空,湛蓝湛蓝的纯净得像一块玻璃。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气味,萦绕满了墓地。一个呼吸间,凉透了胸膛。太阳淡淡散着芒光,我看见,墓地上方腾空交织出墨色的爷爷的轮廓,他走近我,把手压在我肩上,莞尔而笑。 “空澄,你长大了。” 我咧开嘴由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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