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娘亲(忆娘亲诗词)
娘亲叫张正格,生于农历1918年1月13日,娘亲出世时中国正值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因此在娘亲身上无比留下了那个时代烙印。我儿时印象里,娘亲总穿着大襟黑衣,长长头发被一圆圆的黑色的网袋集拢于头后,她还戴一顶黑色的寇帽,脚腿处扎着黑带,一双尖尖的裹了足的小脚,但脚腿还算灵便。
她个子小巧,只有一米四多一点那样。她没有上过私塾,但思维敏捷,脑子灵活,心算(账)快得超过有知识的文化人,因此在村里东家买西家卖时候,总少不了她的身影。娘亲到老背不弯,耳不聋,只是80岁后,双眼因患了白内障病在看物时有些重影。
我家是贫农。父亲是贫农代表,世代耕种。娘亲的时间大半被家务占去了,她一生勤劳,生火做饭,养鸡喂猪、纺线织布,下地劳作样样能干。因此,在我的记忆里,娘亲总是碎步摇曳,忙碌的身影,她就是那种做人做事踏实勤肯,不事事言说,做善于行的人。
我思念我娘亲,不仅因为娘爱我,更因为她心慈意善,日夜奔忙,勤作苦织。她那勤劳一生,是值得我永远回忆的。
娘亲一生了5个孩子,只是因为家境贫穷孩子得病无力医治,只留下了哥哥和我,并把我们哥俩一手养大成人。我是她43岁时生的,因此她对我溺爱尤嘉,不仅是因为我是老生子,更是由于我的小命是娘亲从阎王手里又夺回来的。我出生不久时,由于患重伤风,幼小生命受到生命威胁,当时家里又无钱给我治病,娘亲只好用家中仅有一斗米换了一药针,以挽救我生命。当将药针注射到我幼小躯体后,我就当即“死”了过去。到中午时候,时间过了两个时辰,我幼小躯体都已凉了,父亲、叔叔开始给我张罗准备后事,正要用草垫裹着我去村东沙岗掩埋时,是娘坚持着一定要等到天黑再说,后来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细心娘亲突然发现我一手指动了一下,就这样半后晌我渐渐又缓活过来。当时是咋回事,至今还是个迷,谁能说的清楚。不过,我只知道是娘亲的坚持让我生命在世上延续下来。
自我记事时起,便记得娘亲的两鬓有了许多霜丝,那嘴角抽动和熟悉微笑时常在我恼中闪现。而印象最深的还是她为我们防线缝衣情景:一到晚上,只见她蜷伏在炕上,撕下大小适中一小块、一小块棉花绒,放在一块木质板子上,用高粱天穗的细杆将棉花绒搓成长有一尺左右长棉绒条。然后,右手转动着纺车,左手拉棉绒抽拉成线,纺成穗子,即便她胳膊都拧肿了,她也不肯休息。而后通过浆线、缠斡子等几个环节,再织成布,染了青色或黑色,织成布有铜钱那样厚。给我和哥哥做成衣服,一套衣服哥哥穿过了,我在穿还穿不烂。
纳鞋底,也是娘亲夜晚常做的活儿。她转动着不太灵活的身子,跪坐在土炕上,先是用手将垫布抚平,稳妥地放上一层棉花,细心地用手一点一点铺匀夯实,然后放上柔软的棉布里子,压紧贴齐。然后纫针、挽结,将小小的针贴在头皮来回拉动,以便针容易穿过布缝,而后使针对准手指上顶针用力一压,针线而过。娘亲密实的针脚,娴熟的手法,对我们兄弟的爱留在针脚里。
娘亲一辈子就没有住过院,在我印象里,她似乎就没有生过什么病,也没有什么打过针吃过药,最多就是“身上不舒服了”,过两天就好了。她是个有病不求医的人,在头痛脑热伤风感冒的时,她养身之道,只有一条,就是喝碗姜汤,蒙上被子发发热就好了。在她看来,“自己不敢病,病了谁来照顾这个家”。生活那个口食困乏年代,困难的时候她常常到邻居家引火做饭,娘亲闲暇之余也时常去地里拾些别人丢掉山药、花生以维持生活,也总是将仅有一点粮食留给我哥俩和父亲吃,她自己往往以野菜瓜果代粮,以填饱她苦涩的肚腹。
而今岁月无痕,娘亲早已不在了,给我留下了“子欲养亲不待”的遗憾,但娘亲独立人格与勤劳质朴人性光辉滋养着我。虽然我与娘亲阴阳相隔十多年了,但光阴不能吞没我对娘亲的思念,这种思念根植在我心里,所以娘亲昔日操劳情景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多少次梦见娘亲,音容笑貌一如从前,不由向她诉说,倾注那不绝的思念。以至醒来,方知是身在梦中,一时间,往昔点点滴滴,旧时情景,一齐涌在眼前,我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像堵了棉花团似的,不觉潸然泪下。
昨晚我又梦见娘亲了,看着她那憔悴的脸庞,听着娘亲气喘吁吁的喘息声和她那极其微弱的唠叨声:“我昨晚梦见你父亲赶着小驴车来接我来了……”我就随口说:“您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甭胡思乱想了。”
在俺的娘亲眼里,公家的工作永远是第一位的,她时常叮嘱我一定把工作干好,不能因为家里的事耽误了公家事。因为娘亲平生最大愿望希望她的儿孙们能够出人头地。
我从小就经常跟着娘亲正定权城养老院去看姥姥,早早就知晓娘亲生在革命家庭,舅舅在解放张家口的战役中与敌人拼刺刀壮烈牺牲,是革命烈士,政府为关照烈士至亲,把姥姥接到正定权城养老院安度晚年,正因为娘亲有着这样家庭背景,才会经常教育我以公家事为重。
娘亲活了84岁,最大的特点是一生不曾脱离过劳动。即便在娘亲生命最后的日子,仍不辍劳作,也潜移默化让我养成了勤劳的习惯。
今年农历4月16日是娘亲离我而去14周年的祭日,我用这段文字来寄托对勤劳朴实娘亲的哀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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