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治恩师引导我走上文学路

  吴文治教授引导我走上文学路      吴文治导师2009年6月3日逝世。九年来,每每想起,多有伤感。2001年后每一次去他家,他都会亲自签名送我一本新发表的著作,你无法想像那时他的左半边身子基本瘫痪,而他就是这样踏踏实实地做学问并活出生命的最佳状态来的学者。每当捧读吴老师的著作,我就会感受到一种智慧力量、道德力量和意志力量。在他这个文学泰斗发现和指引下,我一步一步走上了文学路,从当初的门外汉成长为江苏省作家协会的会员。在吴文治教授去世九周年之际,以此文纪念活在我心中的恩师。————题记      学生时代,我的作文大都被老师作为范文,在课堂上讲解。成家后,相夫教子,文学梦也被琐碎日常所淹没。只是在女儿笔下,我才能依稀可以寻觅梦的痕迹,看到梦在延续,从而分享青出于蓝而甚于蓝的愉悦。      没有想过,在跨越了几十个春秋后的今天,竟能拾掇起这个——开始于童年、遗落在政治挂帅年代、却如同自己影子挥之不去的文学梦。可我深知,如果没有吴老师的发现和肯定,引导和帮助,文学对我来说,永远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话题……      丈夫走前,世态炎凉,亲情疏离,百人百态,让我感伤和感怀的事情太多了,已经积蓄到一定的量。而这一切我都不能告诉丈夫,也没有任何精力对别人去解释,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心好累好累的……      丈夫走时,吴老师左半身不遂,右手也已好长时间不握笔了,可却让佣人捎来了他亲笔书写的吊唁文稿和字如斗大的巨幅挽联,尽管告别厅有电子字幕,很遗憾挽联没用上,可吴老师那种“流着泪,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的寄托哀思方式,我想丈夫定会九泉有知的。      丈夫走后,下了班,我都不知应该往何处去?人去楼空,那个温馨的小家,只是在我的记忆里。屋,还是原来的屋,静得能听见尘埃的落地,除了栖息我抽空灵魂的身躯,似乎已失去了它真实含义。只是为了一个承诺而活着,我曾经答应过丈夫,一定会把女儿带到研究生毕业。那段时间,太阳在我眼里是白色的。      吴老师每天都电话询问,让女儿和我上他那儿去走走,不要总在屋里呆着,会憋出病来的。      “谢谢,可我是个不吉利的人,我不能连累你。”      “我没有那么多讲究和顾忌,你们来吧。”      ……      “七七”四十九天后,我们应邀来到吴老师家中。就这么坐着,相对默然,任时间流去,把眼泪咽下,往昔的沧桑,尽在不言中。      吴老师打破了静默,对君儿说:“写写你的爸爸和妈妈,很难有人能做到像他们那样。”      “吴爷爷,我不是没考虑过,可只要拿起笔,眼泪就不断,我实在写不下去。”孩子流着泪,她还完全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之中。      吴老师希望我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下我们夫妇所走过的风雨历程,给君儿以后的创作提供第一手资料,也希望我从“走路姿势像一个盲人,迟缓而机械,面如死灰,那种深深的悲哀和绝望的死灰”中走出。      而当我真正拿起笔时,似乎又重新走入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泪湿衣衫。可又觉得有好多好多的话,堵在自己的心里已整整两年,出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法说,没处说,很想以信的形式寄给黄泉路上的丈夫,倾诉衷肠,宣泄惆怅。      一字字,悲痛铸就,一行行,泪水凝成。才喊上丈夫的名字,心底的话,像打开了闸门的渠水,喷涌而出。我把一气呵成的1.8万字呈给吴老师,他仔仔细细看了三页,问我:“这是你自己写的?”      我点了点头。      “你以前是学什么专业的?”      “学经济管理的。”      “你能把稿子留给我吗?我想好好看看。”      “只是您不要太伤感了。”      ……      三天后,吴老师把我请到家中。      “我认认真真地看了三遍,是流着泪看完的。在病房里,我了解你们是好人,希望和你们成为永远的朋友,可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好的文笔。你为什么写这个信?”      “在我丈夫入殓的时候,能够听听我内心早已想对他说而没能说的话。”      “仅此而已?”      “是的,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太可惜了,不应该只留给自己,应该献给社会。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是一个感人的故事,你写下去,我想办法帮你发表。”      几个月来,自己一直在撕心裂肺地回忆中。眼睛哭红了,哭肿了,霭霭暮色中,沉沉烟云里,多少次,我痛苦得不能自拔,想就此搁笔。      吴老师对我说:“屈原被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写成《国语》;司马迁遭贬,著有《史记》,这些都说明逆境特别能磨练人,苦难是最好的老师。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弱者。”      吴老师就是这样,不断地鼓励我写下去,再写下去,通过叙说,释放痛苦和压力……      整宿整宿的失眠,我每天都得靠“安定”来度过漫漫长夜。吴老师怕长吃这药副作用太大,就托儿女从北京协和医院邮来中成药,几个疗程下来,我终于摆脱了失眠。      由于长期的悲痛过度和劳累,心脏也有了问题,心跳过速,心跳过缓,有时都有一种窒息感。生死之间,我觉得人生要是就这样默默地来,快快地走,也未尝不是一种摆脱痛苦的好办法。又是吴老师,给我联系了江苏省人民医院心脏科最好的专家……可当我缓过气来,想起吴老师的话,总觉得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得只争朝夕。      几个月后,我把十五万字的原稿交给了吴老师,我请他命题。      他欣然为我《永恒思念》作了序。      他说:“有很多人请我作序,可我只为三十个人写了序,他们的书是有质量的。可我愿意为你写序,因为我敬佩老张(我丈夫)能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精神面貌,哪怕活一天,他带给人们总是灿烂的阳光,对生活的向往。我也见到了你为老张所做的一切,别人是很难想象和做到的,一个典型的中国女性。真正的患难夫妻,很不容易。”      我流着泪读完了吴老师写的序言,不是因为我的文笔,而是出自对我人品的认可和肯定,才破天荒为一个没有跨入过文学殿堂的门外汉作了序。面对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对他的敬意,只有默然,只有深深地感激和感恩。      刚收到出版社寄来的样书,就匆匆地给吴老师送了过去。      吴老师翻着书:“印刷的质量不错,纸张也好,以后再给我两本好吗?”      “一定。”      吴老师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步履艰难地走到书橱前,左半身侧靠着柜子,用能动的右手打开书橱,让我把《永恒的思念》递给他。      他举着书对我说:“这是一本好书。”      我只觉得脸火辣辣的。      “吴老师,我知道这是您对我的鼓励。可我更清楚文稿写得很粗糙,也很肤浅,没有您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本书。”      “我和你一样,不喜欢说违心话,我对每一个字都很吝啬。这真的就是一本好书,一首对生命的赞歌,一部记实的散文。而我,一个旁观着,很有幸目睹了这一切。”      说完,吴老师将书插在了他的著作旁。      我有些坐立不安,觉得有负老师对我的厚望和厚爱。扶恩师坐下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水晶世界。      “小李,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不是每一个人在痛失亲人之后,都能拿出一本书。也就是说,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能力,不要放下你的笔。”      “吴老师,除了您以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喜欢看《永恒的思念》。”      “会有很多人爱看,并会为之感动的。”      出了门,身后传来了吴老师的声音:“不要辜负老天赐你的这份天赋,不要放下你已握起的这竿笔。”      声音在走廊里回旋,在我的心头萦绕。      在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建校五十周年之际,我捐了十本书给校图书馆。      金桂飘香的季节,我又来到图书馆借书。在散文类书架上,我惊喜地发现了一本《永恒的思念》,后叙编号为——10,我的书已上架,几乎被借一空。当时那个激动啊,决不亚于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一种被人认可的喜悦冲击着我。我冲出图书馆,在校园林荫道上狂奔。      天湛蓝湛蓝的,轻纱似的白云飘逸着,丝丝缕缕,如雾如梦,变换着不同的姿态和图案,我幻觉自己就快飞起来了,像鸟儿,像白云,在秋风里,在宇宙中……      “吴老师,我的书被人借走了。”我用电话把这喜讯以最快的方式传递给吴老师。      “我听不清楚,你慢慢地讲。”音频太快太高,以至于戴着助听器无法分辨。      “我在图书馆中的十本书,让人借走了九本。”尽管调整了一下,可还是没法平静。      “好啊,太好了,我说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书。怎么样,现在你确信了吧。”电话那头,老师的声音也很高亢和振奋。      “是的,我实实在在地体会了。在接到出版社的样书时,我很平静,好朋友觉得不可思议:‘你难道没有一点成功感,成就感?’‘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比别人高一点的。’在您说这是本好书时,我想这是老师对我的鼓励。在同事争着看这本书时,我认为这是熟悉我的人想进一步了解自己。今天,我才确信这本书有人看。一种从未有过的东西浸润了我,老师,我是不是有些张扬,有些得意忘形?”      “不,如果没有激情,那反而不对了,不正常了。到我这儿来吧,老师也很想和你一起分享这份成功的喜悦。”      ……      吴老师对我说:“散文是做不出来的。好的散文是一种内心的声音,是生命不知不觉中的一道划痕,是心灵的某次悸动,某种回声。它的积淀和涌现自有时日,无法预期,无法透支。你有宁静的个性,有细腻的情感和丰富的内心,加上坎坷的人生,这些都是写好散文的必要条件,可光有这些不够,多看点书,充实自己,不要停笔,不要辜负这份难得的天赋……”      一次次漫步在散文这片星空,无论带着快乐忧伤、喜悦、苦闷,我都会情不自禁,跃跃欲试。可我知道,老师更想让我记住:散文与浮躁的心态无缘。因为浮躁总是急于求成,渴望一夜成名,而散文则是水到渠成,需要滴水穿石和宁静致远;散文与浅薄的品味无缘。因为浅薄图虚荣,喜外露,而散文宁愿寂寞,喜欢“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散文与华丽的外表无缘。因为华丽靠包装和修饰,而散文宁愿质朴,用质朴的语句去镌刻深邃的思想。所以,没有独特的发现,没有真切的体验,没有从心里涌出来既细微又丰盈,既幽深又鲜活的东西,我是绝不会凑乎。而有些感想和感受很强烈,像行云流水阻止不了,我也绝不肯错过记录。于是,笔底就开始流动,泉水纯净晶莹,一如自己的内心。      今年8月,第二本书《情丝絮语》已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发行。这本由五十篇短篇散文组成的散文集还是吴老师给提的名,作的序。      看着《情丝絮语》的样书,老师笑了,爽朗的笑声飘出了窗外,眼里满是父辈的慈祥,甚至不乏从容和溺爱。吴老师说:“《永恒的思念》写得很伤感,读者和你一样的悲痛和沉重,像冬季。《情丝絮语》写得很真实,特别是爱情部分写得细腻、动人,像春天。你是否想过,你的每一本书应该有侧重点,包括正在动笔的,还在酝酿的,是否考虑有意识围绕着《感悟人生》这个主题去收集和展开?我希望在你的第三本书里能找到秋天的丰盈和成熟。一个好的作家应该有多种风格。”他的声音总是轻轻的,谦和的,而把握要点,提纲携领。      细节当显魅力,点滴流露真情,吴老师就是这样,悄悄地、不露声色地为我开启了通向文学殿堂真实的大门,并循序渐进,不失时机地谆谆诱导。      在他的点拨和指引下,性格内向、不善言语的我,通过写作宣泄了内心悲伤。而如今,已径是欲罢不能了,写作已成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打个不确切比喻,就像嗜酒的人,哪天不尝一口,就浑身不舒坦,像缺了点什么。高兴之日,一醉方休,酒能将快乐延续;痛苦之时,酒能使人一吐为快,释放情绪。在写作时,我分不清那翩翩起舞的叶片是风的歌,还是树的曲?也分不清那圈圈涟漪是雨绘制的,还是湖描出的?可从无言的泪花中,我能悟出哪根心弦在颤动,在无声的笑靥里,我能感到哪块肌肉在痉挛,真正与我相知是自己笔下的文学作品。      我不善言表,不是好朋友,一般不说,即使心潮澎湃,别人也不易觉察。但绝不是有多深沉,只是交流的方式和别人不同,喜欢一个人默默冥想,喃喃独语,是那种室内乐式的静静宣叙——将喜怒哀乐倾于笔端,于无声处倾听花落花开,大观楼前仰观云卷云舒。就像网友之间的聊天,幸福在这里回味,真情在这里沉淀,郁闷在这里排解,痛苦在这里宣泄。写作赋予了我一种别人无法分享和体会的独特快乐。其实,我写文章既不为发表,也不为扬名,写作只是一种业余爱好,就和人家玩牌、打麻将、下棋一样,用以打发时间,使孤独的生活不寂寞,残缺的人生有寄托。      如果没有老师,我不敢想象自己的现状。他默默无闻而卓有成效地帮助,像绝症的特效药,结束了我“驱壳活着,灵魂死了,像僵尸”的生活。我那因厄运而过早的对死亡和虚无感到惊恐和渺茫的心,在拿起笔的那一刻,突然有了依托,它结束了我醒来就发呆的无聊和无谓的生活,让我觉得这世上至少还有一样东西是可以让我抓握,让我凭靠,使微薄的生命充实起来。      回首往事,我才真正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是他,引导我走上了文学之路,是他,从生死之间那种痛苦不堪而不能自拔、必须解脱而走不出来的沼泽中挽救和解放了我……      竹清      2003年10月7日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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