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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近在咫尺的思念(2) 由于是开学的第一天,校园周遭还没充斥学期中途的沉郁气息,而且大抵是暑假期间翻新过的关係,不少高年级生走过操场,都会留下一句感慨,笑闹着慨叹学校总算不再是原先的穷酸样。新生进校,自然不像旧生那般三五成群,大多都穿着不合身的校服,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快步前进,显然是尚未适应新环境,因而心生紧张。身为新生的其中一员,叶月的表现却和其他人大相逕庭。她不但没有展现出怕事的鹌鹑模样,反倒一个劲地四处张望,甚至还伸出「魔爪」,抓住几个学生一股脑问了一轮,把那些人吓了好大一跳,最后也没顾上回答她的问题,赶紧就拔腿逃跑了。眼见被自己看上眼的目标都在转眼间落荒而逃,叶月撇撇嘴,终于放弃了从普通学生入手这条路。说起来,要不是周明毅一大早就甩下她,自己先偷跑来学校,她也不至于这般落魄。想她现在外表看上去虽还算正常,背脊却早已被汗濡湿,全是差点错失公车的后果!要知道,他们家附近能直抵安城的公车就那么一辆,每一班相隔半小时,就算改搭地铁,也得徒步走上好一段路,到时她肯定得迟到。周明毅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却还是撇下她,让她一个不了解公车时间表的新生傻呼呼地等了半天,最后只能踩着匆忙的脚步追公车,这简直不可原谅!过去一年待自己冷淡也就算了,如今她重新回到他身边,和他就读同一所学校,他居然不理会自己,这要是不和他算一下总帐,她叶月的名字就倒过来写!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念头,她雄心壮志走进学校,但还没来得及绕操场一圈,就被全校广播给赶到了一年级的所属教室。她被分配到C班,班主任是个绑着高髻的高瘦女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从抹得闪闪发亮的镜片到崭新的黑色高跟鞋,全身上下都透着严谨的气息,只一眼就让叶月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一瞬间连周明毅都被暂时抛诸脑后,只觉呼吸一窒,好似被她一瞪,全身都要透不过气似的。这当然是错觉,要是有人拥有这般特技,不被抓去科学机构研究才怪。但叶月至少藉此明白到了一件事:她不喜欢这个老师,且根据她的直觉,这老师大概也不会太喜欢自己。不过算了,她不在乎。就算全世界都讨厌她,只要周明毅愿意接受她,那也就可以了。想到这里,她一时忘了自己还得找周明毅算帐这回事,脣畔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掀出一抹满含幸福的浅笑,专注得差点连班主任喊她上前的指令都没听见。「叶月?叶月在吗?」连着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班主任韩采雁的语气渐显不耐。要不是此时叶月回过神来,匆匆大声回了个单音阶,也许她已经直接发火了。面对这个害自己白白浪费时间的孩子,韩采雁并未给出好脸色,只抬手一指,示意叶月列队,而后便背过身去,接着唤出下一个人名,声音冰冷又生硬,看来是被这繁杂的开学事务弄得烦躁,因此连好老师的形象都懒得维持了。不过韩采雁再如何生气,C班的这些学生才刚脱离小学,十二、三岁的年纪,本就尚未定性,虽说升中了,心态却还没调整过来,加上家长乐意纵容,是以这些孩子是一个比一个不听话。一群人跑跑跳跳的,这个说要上厕所,那个说要喝水,好不容易排好队时,不只韩采雁,就连叶月都长吁了口气。「好了,现在我们要去参加开学典礼,这可是重要场合,给我好好排队,不许失礼!」这一席话,韩采雁说得尤其认真,瞧她那眼神,叶月毫不怀疑,若有哪个不识相的调皮鬼犯了错,这学年少不免要被她针对。叶月当然不想被针对,毕竟在学校里,老师和学生的地位高下立见,即使嘴上说无所谓,可考试的成绩掌握在老师手里,怎可能真的无所谓?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自己无所谓,死命将孩子送进安城的父母断不会和他们抱有相同想法。她知道自己该提高警惕,以免被韩采雁抓住把柄,白白为自己的校园生(推荐资讯:换妻故事,更多文章访问WwW.afbbb.Cc)活添堵。可她心里晓得,做出来的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往礼堂前进的时候,她一直忍不住左顾右盼,想要找到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哪怕只能以眼神交流,连招呼都不能打,好歹也算见了面……她想见周明毅。对啊,她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实际上,她压根不想计较赶公车赶得满身是汗这种小事,更不在意班主任的斥责,说穿了,她就是想寻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见他罢了。难得对自己诚实了一次,她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急不可耐,边走边张望,直到人已经坐在礼堂的这一刻都还没冷静下来,不断小幅度地起身回头,动静虽小,却还是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叶月并未发现周遭人朝自己投来的不赞同目光,依旧执着地寻找着周明毅的身影,然而她还没找出自己的目标,坐在她身旁的一个马尾女生倒是率先发难了:「妳难道不能好好坐着吗?像这样子动来动去,很碍眼耶!」这话不算客气,可要说女生心存恶意,那未免有些言过其实。真要说的话,她也就是不堪其扰,才出言作了提醒,语气固然是差了些,倒也算不得大错,不至于引起他人反感。可不知怎地,叶月将这句几乎毫无杀伤力的指责听进耳内,竟觉心脏一痛,当下连周明毅都不想管了,只能缓缓回过身来,依该女生所愿,如同木雕一般坐在椅子上,直到典礼开始,再没移动过分毫。

Chapter 1 近在咫尺的思念(3) 她告诉自己,没关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她真的无须在意。说到底,这样的事她少说也经历了上百回,就算最开始会难过,到现在也该习惯了。如今不过是对方的角色换了,从父母变成了同学,本质却是半点未变。只要她放宽心去看待,就会发现这压根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过往无数次一样。回想起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逆来顺受,在家中的地位愈发地低下?是弟弟叶亮出生之后,还是母亲确定怀孕之后?抑或……早在她与周明毅的初遇发生之时,便注定自己终有一天会走到这等局面?这些问题,叶月问过自己太多遍,几乎每天睁开眼睛,脑海里都会重覆浮现,但日复日,年复年,她始终没找到答案,只觉自己对家人的眷恋一点点消失,而她对周明毅的执着,亦随之一点点加强。她无法判定这究竟是好是坏,可覆水难收,她亦无从回收这份感情,只能假装无畏地勇往直前。说穿了,她之所以拼尽力气要考进安城,与其说是为了周明毅,不如说是为了自己。她完全没办法想像,假如没有周明毅长伴在侧的日子还得持续六年,早就失去家庭依靠的自己,到底该怎么撑下去?要是将这份担忧说出来,大概马上会有人跳出来指责她不惜福。毕竟她的父母还健在,薪水虽不算高,但加上周家这几年间或提供的资助,好歹给她和弟弟支付学杂费还是没问题的。且从小到大,父母对她不能说有求必应,至少在物质上从不曾亏待过她,哪里值得她用上「失去依靠」这样严重的字眼去形容?其实叶月倒也晓得,自己如此看待父母,确实是不太应该。但要她满怀感激地认同父母这些年来对她很好,她却又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所谓家家有本难唸的经,哪怕是外人眼中的模範夫妻,也许背地里也只能做到「相敬如冰」,更何况叶衡安和张然从来就和这个词扯不上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各种大小事都能拿来吵,而这么多年来,两人唯一一次彻底站到了相同战线上,就是为了她这个女儿。倒不是他们多重视彼此的血缘羁绊,只是周家所给出的一切,全都建基于「叶月是周明毅的未婚妻」这个大前提之上。他们若想保住既有的利益,就得稳住她,以免她年少无知,一不留神得罪了周明毅甚至整个周家,单方面宣告解除婚约,那先斩后奏的他俩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小学以前,叶月大概还不至于以这般阴谋论的角度去想自己的父母;可当五岁的时候,弟弟叶亮出生,她亲眼目睹父母对自己和弟弟的态度差异后,不由得感慨,原来自己终究是将父母过度理想化了。也许他们是爱她的,可那终究只是曾经。早在周家提出交易,而叶衡安点头应允的那天起,她和父母之间的关係就已经再也回不去了。到了今天,叶家父母心目中的孩子,只剩下叶亮一个,至于她这个长女,只被视作寄居于叶家的外人,不论是叶衡安还是张然,谁也没有将她真正纳入到保护範围之内的打算。明明已经属于周家,却还得待在自家里,这对叶家父母来说显然相当难受。因此对于叶月,他们一天比一天没耐心,别说让女儿撒娇,就连叶月有时想主动帮忙,也会因做不好而被喝斥,俨然成了家中最不受欢迎的人。实际上,说是不受欢迎,还真没夸大。暂且不提偏心之意溢于言表的叶家父母,今年刚满六岁,在周、叶两家的契约成立两年后出生的叶亮大抵是深受父母影响,对叶月这个姊姊从不见半分尊重,从满地爬的幼儿时期起便会用尽一切方法乱扯姊姊的头髮,后来稍稍长大一点,他乾脆也不动手了,趾高气扬地命令姊姊帮他做这做那,还总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把叶月气得够呛,偏又拿他没法。真要说的话,她想治治叶亮的傲气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她得先取得父母的同意,而叶家父母在这方面的态度一向很明确──姊姊就该让弟弟,小亮才多大,让一让他怎么了?于是在父母的有意纵容下,叶亮愈发地变本加厉。不久后他上了幼稚园,不知是否跟同辈玩多了,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指使叶月时偶尔也会「试用」,而这当中,「好碍眼」就是他最常用的台词。「姊,那个东西好碍眼!拿走拿走!」「姊,还有这边也好碍眼啦!」「啧,还是好碍眼……喔,我知道了!碍眼的其实是姊姊妳对吧!」诸如此类的话语,叶月每个礼拜都会从弟弟那儿听到好几次,从最初的难过,到现在的麻木,她也算进步不少。可当她在开学典礼上听见邻座的女同学用同样的词语来骂自己时,这才恍然惊觉,原来她从来就不曾真正放开过。她还是在乎,只是知道没有人会在乎她的在乎,才乾脆假装不在乎。可是在她内心深处,其实一直很想要相信,那个生她养她的叶家里,依然为她留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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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Chapter 1 近在咫尺的思念(4) 想起家中琐事,叶月本就称不上良好的心情瞬间跌至谷底,连带在开学典礼上也心不在焉,校长和在校生致词那是半句都没听进耳内,就连学生会为缓和气氛而特地加插的暖场活动,都没能吸引她的目光。和她的冷淡相反,周遭的人倒是一个比一个激动,尤其是坐在她旁边,在典礼开始前和她结下「仇怨」的那个女生,从学生会长出场起便一直尖叫,即使身处人声鼎沸的礼堂,其声音也是出类拔萃的尖锐,将与她相距不到五厘米的叶月惊得忍不住一个劲捂耳朵,却也不敢惊扰她的「雅兴」,只好逕自哑忍。不过吵归吵,学生会精心策划了这么一场活动,她虽不算投入,倒也被闹得没了胡思乱想的心思。退一万步讲,如果抽籤时她没有被抽中上台的话,这开学典礼也能勉强算是完满结束;可事实是,在场将近一千名学生,学生会也就提供了三个得奬名额,偏偏她就那么「幸运」地被抽中了!说起来,她其实也不是很介意得奬不得奬,不得奬那是正常,得奬了也没什么可意外。糟糕就糟糕在,当她被工作人员邀请上台,亲手从那位笑得温文尔雅,被无数学生以星星眼注视的学生会长手上接过礼(推荐阅读:伤感短文章,更多情感口述故事访问WwW.iqinggan.Cc)物时,会长大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竟对着麦克风笑瞇瞇来了一句:「这位同学长得不错喔!看来咱们校花的地位要不保了!」这话显然是开玩笑的,台下大多学生也只是捧场地发出一阵笑声,谁也没将他的调笑放在心上。可叶月听后,当场就苦了脸色,全然没有被称讚的欣喜。因为她立刻就发现了,台下不远处,她原先坐的位置附近,有一道和友善完全扯不上关係的目光準确地落在她身上,直到她按照指示,捧着礼物缓步走下台的时候,都没有移开的打算。此时她早已心里有数,只是多少还存有侥倖,期盼这一切纯属错觉,或是她自我意识过度,实际上根本没人瞧着她看。但待她回到座位,终于再也找不到自欺欺人的藉口──那个死死盯着她的人,的确是坐在她身旁的那个女生没错。没记错的话,这女生应该叫作张芷萱,短短一个早上已跟班上大多数人打成一片,听说成绩也不错,小学时期大概常常参加校外竞赛,就连不苟言笑的韩采雁,适才喊到她名字时,神色也放鬆了不少,从那表情看来,应该是看过这学生的资料,还对张芷萱的表现很满意。现在才刚开学,此时便和这样一个角色结怨,对叶月而言怎也算不上好事。可祸是学生会长惹出来的,她再怎么苦恼,也不能跑上台去要求对方帮她澄清,最后只好暗自摇头,将这份冤屈之情打落牙齿和血吞。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心中哀嚎连连,但张芷萱要往什么方向诠释这突发事件,也不是她能控制的。而且张芷萱虽摆出了生气的样子,却是没开口,只一声不吭地熬到了典礼结束,才冷哼一声,推着坐在自己另一端的女生起身,边小声聊天边往门口走,就是不肯给叶月施捨半个眼神,姿态特别的高贵冷艳。叶月再早熟,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面对这等境况,一时也想不出解决方法,只好微微抿脣,假装没注意到张芷萱的态度,加快脚步紧随队伍之后。好不容易扛住了张芷萱单方面发动的冷战攻势,一行人回到教室,叶月却还是不得安宁。这也怪不得谁,说来说去,刚开学要烦的事就是多,学杂费、校队申请、书簿津贴……各种东西混到一起,最后发回家的通告总是厚厚一叠,别说学生,连老师都不见得记得里头都在讲些什么。而这导致的直接后果是,下课铃响起时,该处理的班务还没全部完成,故学生虽抱怨连连,还是被韩采雁强制性留在了教室里。小息本就不长,被这么一耗,剩下的时间最多只够上个厕所,至于叶月心心念念要到楼上找周明毅的主意,自然是没戏了。连着两次小息都面临一样的窘境,到午休时,叶月已经快从焦急演变成焦躁了。可惜的是,儘管她很想赶到二楼去找周明毅一起吃饭,但校规明文规定,中一生得全体留校吃午餐,因此虽知周明毅就在咫尺之外,她还是得跟着大队,推拥着到操场去取学校提供的营养午餐。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满心都挂在未婚夫身上的她也没想到要分出心思去和同班同学打好关係。结果当班上众人都逐渐找到自己的小团体时,唯有她还坐在长桌的角落,有一下没一下地将饭塞到口中。部份女生原本想向她搭话,然而她们还来不及行动,就瞥见长桌另一端的张芷萱朝她们挤眉弄眼地打眼色,于是面面相觑后,终于还是放弃了和叶月交朋友的念头。后来回想,叶月总不免后悔,后悔自己竟给张芷萱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让她得以鼓动班上的大家来排挤自己。无奈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吃,而当时的她又全然没察觉异样,一颗心全繫于远在校外的周明毅身上,就算被设计陷害,也只得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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