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废墟〔纪念我的母亲〕(埋葬爱的废墟)

让沉默的废墟说话

让沉默的废墟说话
  四年了,我努力挣脱家乡的眷顾,却不知怎的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里…可故乡也终归是故乡,那里有我大脑的几乎全部记忆。而今总不免有些空虚。除此之外,我对母亲的记忆,似乎也忽明忽暗,逐渐渺茫起来了…­

  现在,我唯一能记起的大约是只有她的眼睛了,声音似乎也能在我耳中回响的,但模糊糊的,说不清的朦胧的感觉。我不说我到底有多想她,岂但现在,那过去的清晰尚已模糊,似乎只是残留的断片了,像燃烧的火焰中的余烬,飘飘忽忽,回味亦就无穷尽了…­

  如果说别离是一种痛苦,那决别便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毁灭,它不必急于求成,总在不经意间降临。但那时我却没能明白,我怎么就成了那个不幸之人。直至母亲走后的几个月,我才觉悟了,似乎算是彻底透澈了,但那时的家,也无非是死的寂静了,每天坐在屋前的石头上,只想着那一件事:母亲走了,再也看不到她了…只要一闭眼,脑中全是她的身影,耳边也唯有她的声音:今天天冷,多穿一件,饭吃饱了没?…还有,下午放学早点回家…我不清楚那时的天,为何总那么凄凉,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些唠叨的话怎么就成了而今的思念的前导,我更不清楚天意究竟为何物?…­

  我究竟是看不到她了,连照片也有些泛黄,可她却不知道,她走的那刻,也连同我的心一起带走了,我的生活,剧情已暂停上演,因为主角已不复存在!我努力想想通一切,可一秒一秒的,昏头昏脑的又是几个月。我忘记了世界的颜色,只双眼将它染得黑白,看不清路的方向,总也跨不出那第一步,想努力把一切都留住,可终究我是失败了…­

  母亲生前没有给我留下过什么教诲或要我恪守的誓言,岂但现在,我都没能清楚母亲所盼望我的究竟是什么?­

  时间的轮回留给我的只有苍桑和怜悯,母亲的墓地却成了我见过的最伤心的废墟,梦中的微笑成了现实的傀儡,醒来之后的酸楚一次次的将心痛蔓延,有那么一小会儿,我没有去想母亲,却有其他人或事让我想起她。这时首先映入我脑海的形象,还是我十三岁时看到的她的样子。她走在大街上,穿着一件花格外套,提着一两个购物袋,我站在门外,看着她越走越近,等到能看清她的脸时,我就冲过去,跑着去迎接她,她笑着招呼我,我感到心里一下子温暖起来,有时我会从她手里接过一个袋子,有时,她不让我帮她但不管怎样,我都会用手挽住她的臂管,和她一起走完剩下的路。但这铭刻一心的情景,现在却成了我们母子关系的一个缩影。我和她—我的母亲,我亲爱的朋友,我生命的伴侣—总有相视一笑的默契,总有分享快乐的一瞬。­

  我也还记得她拿着铁铲或者铁耙,弯着腰在院子里劳作,她要做的,不仅是照料娇嫩的鲜花或刚刚发芽的蔬菜,而且要刈麦、剪枝、耙土,以及将大堆大堆树枝拖到路边。但这些活计都能让她做完之后满头大汗,日子就这样年复一年的过去…­

  我俩都曾经幻想着我能过上一种与她完全不同的生活。然而这样的成功只有少许几次,不过即使生活中充满了伤心之事,也没有多大关系,因为她同样帮我分担痛苦,她给了我笑声、智慧和无尽的爱。­

  有时在傍晚,我们会坐在一起读书或看电视,我抬起头来,看着她沉浸在故事中,或者安静的打着盹,我就会想,这,是所谓的幸福吗?­

  现在她已离开我们的家,她走后,这个家对我来说就只是一座房子了,我曾几次去了她曾住过的地方,看着熟悉的一切,我终于意识到,这是不够的,对她是决对不够的!­

  “两颗心,心连心”,她过去常常这样开玩笑,“一颗心受伤,另一颗也会流血。”是的,但到最后,一颗心总会离开,而另一颗心还要继续眺动。­

  我喜欢想象还有来生,尽管我不敢肯定,也没有感受到由此带来的慰藉,我还是觉得,那么多的爱,那么多的能量,一定有一个归宿,我喜欢听别人讲起有关隧道的故事:穿过隧道,看到白光,就会在“那一边”见到自己心爱的人。­

  虽然生活就是如此,我那时却不敢承认母亲竟会先我而去。我甚至还曾想过:说不定我会走在她前面。因为对失去亲人的预知如千钧重担,足以把我压倒。­

  不管发生什么,我希望人们讲述的故事是真的,我们还会见面,如果再见.我知道我们还会相视而笑,正如我们上辈子那样:我还小,她还年轻。­

  希望可以胜过一切,我们的心会一起澎湃,一起走完剩下的路…­



废墟中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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