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在掌心的阳光

他听见喉咙里发出的寂寞的声音。响亮而且清脆的。一声一声的在心里面泛滥成河。他用光滑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的皮肤。然后肆无忌惮的看着她明亮尖锐的眼睛，上面有搁浅的时光留下的伤痕。他一直都是个直接的男孩子，年轻落拓。只是已经渐渐的没有了光泽。被欲望和黑暗没有边际的淹没掉。很细碎的雪花从几千米几万米的高空轻轻的跌落下来，一寸一寸的积叠在地面上。象覆盖上厚厚的纯白色的棉花。安静的而且银装素裹的世界。他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看见在人群足下支离破碎的雪花，以及伫立在整齐房子前面新鲜的雪人。热闹的人民广场有腾腾上升的烟花，旋转着弥漫满天空。然后画下漂亮的弧线，一圈一圈如同飞鸟飞过的痕迹。天空是干净清澈的，没有任何云朵。象站立在冬天街头的素颜女孩的脸，面无表情。他的眼睛前面是悬挂的米紫色窗帘，上面缀满了大朵的木棉花。精致而且优雅。我觉得自己象一条游离的鱼。在见不到阳光的海底惊慌失措。他说。他柔软的唇贴在她的头发上，然后吻下去。象陷在深深的沼泽里。但这条鱼却是野性的，不受任何约束的。总是在黑暗中安静的游荡，然后突然吞噬掉从眼前走过的鱼群。他听见她说完话后尖锐的笑声，在他空旷的心里弥漫。在温暖的房间里漂浮。仿佛某种抓不住的东西。静悄悄的萌芽。你会爱我多久。他摊开的手掌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指。一瞬间。而且会很快忘记，就象忘记某个清晨弥漫的雾气。她说，然后亲吻他的眼睛，以及长长的漂亮睫毛。他知道，她是聪明的已经结婚的女人。可是骨头还是会接连不断的疼痛，在温暖的炉火照射在皮肤上的时候。黄昏时破碎的阳光成群结队的掉落在无穷无尽的白色地面上。如同画家笔下凌乱却隆重的画面。地平线尽头是轰鸣着消失不见的列车以及惶惶然坠落的太阳。他仿佛听见胸膛里连绵的呼唤。一声一声的从心脏上生长出来，然后放肆的蔓延。与女孩分别在机场。他俯下脸亲吻她的眼睛，摊开手掌把她的头发放在中央。如果某天相遇还会不会记得我。他说。不会。还是象以前一样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女孩的头发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瞳仁还是明亮清澈的，望得见上面漆黑的阴影。然后挥手分别，没有回头没有转身。如同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只是他的心里又悄无声息的破裂了一大块玻璃。碎开的残渣深深的扎在胸膛柔软的部位。他坐在飞机上，在突然的眩晕后感觉到上升的身体。透过窗子看见棉白色的云朵，柔软的挂在视线里。他想，几千米的高空。可以忘记多少事情。又可以想起多少人呢。他开始傻傻的微笑，然而眼泪还是悄悄的爬行了下来。小颗的击打在手背上。然后消失掉。往往隆重的邂逅会让两个陌生人渐渐的靠近，可是当看透很多东西的时候。就又会渐渐的背离远去。他在心里面想。还是让时光把她的眼睛，她的笑容，以及她的语言渐次淹没掉吧。飞机在上海浦东机场降落。他看见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楼房。连绵不断的生长出来。还有热闹喧哗的人群，面容如同漂浮在半空中清澈的云朵。上海的空气很好，又潮湿又温暖。还有轻微的花开味道。他走在街上，隔着透明的玻璃橱窗看见装扮浓烈的女孩子们裸露着小腿和胳膊贪婪的搜寻衣服和鞋子，身边是微笑的老外或者臃肿苍老的男人。他看见她们沉沦的眼睛，被某种发亮的东西安静的吸引。他伸出手指，有无边无际的阳光成群的融在上面。仿佛看见倒流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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