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记(二)-冬羔

在羊圈里,如果看到有只羊独自卧在一处,不停凄惨的咩咩叫,身体笨重下腹用力的,就是在生小羊羔了,有生育经验的羊无需人的帮助,就可以顺利产仔。产下后,我们会把羊羔挪到避风处放在干草上,母羊顾不得自己的疼痛和满身的血渍,忙跟过来,仔细舔净羊羔身上的羊水。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羊羔冷的浑身抖动,我们把羊羔抱回家,母羊急的跟一路,到家门口,啪的一声,被关在门外,焦虑的团团转,守着门咩咩的不肯走,用它两只有力的角使劲儿顶门。羊羔被放在火炉边上,等毛干了,也练会了站立,就抱出去喂奶。母羊靠问气味和听声音识别自己的羊羔,先闻一闻,再用嘴将小羊往身下赶,小羊用嘴四处蹭着母亲的肚子,找到母乳后,前腿跪下,仰起头一上一下欢快的吮吸起来,母羊转头爱怜的舔舐羊羔。   有的羊生头胎没有经验需要人助产接羔,把待产的母羊赶到垫有干草的避风处,等羊羔露出一只小蹄子时,用手轻轻的往外拖拽。艰难的产下后,有的羊却不认自己的羊羔,远远的躲开。我们只好找废布将羊羔擦干净抱回家。前几次哺乳的时候,母羊倔强的不肯就范,就需要一个人在羊头前抓住它的两只角稳住它,如果还竭力抵抗,就将它扳倒在地,一个人压住,另一个人引羊羔吃奶。这样重复几次后,母羊好像慢慢有了愧疚感,开始亲近自己的孩子,不需要人协助自己就可以哺乳了。也有母乳不足或者母羊在哺乳期间意外亡故的,就强制让其他母羊来喂养这只孤儿,遇到拼死不肯就范的母羊,就只好用奶瓶人工喂养了。   我家的几只成年山羊,有黑白灰三个颜色,成年的羊毛毛色没有那么纯。黑色的已经黑的有些发红,就像现在女孩子染的暗红色头发;白色的羊最不耐脏,不知从哪里蹭来的黄色灰色染成了花的;灰羊的毛参杂了白色的毛,毛色像老人花白的头发。这三色的羊生出的小羊就有黑白灰花四种,羊羔的毛色纯,又干净,黑的就乌黑发亮,白的就雪亮,灰的就是银灰,花的即是黑底白花,没有别的杂色。一般生头胎的或者体型较小的成年山羊,一次只产一只,体格健壮的产双胞胎或者三、四胞胎。大多数的羊是在春季产仔,早产的冬羔不能跟着母羊在室外活动,就在家里和人一起生活。冬天羊羔身上不会长虫,拨开羊毛可以看到粉色的嫩肤。小山羊会叫会跳,抱在怀里毛茸茸暖洋洋,已然成了姊妹几人的活玩具。   初生的羊羔被放在火炉旁,还顾不上环视这个陌生的世界,就颤颤的想要站起来,可它那嫩腿还无法平衡他的身体,一次次摔倒和尝试,最终找到了方法:前腿跪着,先站直后腿,站稳后再一鼓作气立起前腿站起来,竟然晃晃悠悠走起路来。初生的羊羔只有一只普通的猫那么大,个子比猫高。长长的细腿,支撑着孱弱的身体,小山羊有着比人更美丽的大眼睛,弯弯的睫毛,天生一副微笑形状的小嘴,粉嫩的鼻子,额头一抹留海,两只耳朵软软的搭在两侧,身上柔软的毛微卷,尾巴也无力的搭着。这个天使一样的小生命比人类更能适应这个世界,出生后经过不到半小时的练习很快就能稳稳的走路了,这才开始环顾四周用它纤细的嗓音咩咩的叫起来。   几天后小山羊就熟悉家里的环境,母乳给小羊注入了生命的活力,四蹄可以轻松有力的站起来,两只耳朵竖起来,机灵的捕捉身边一切的声音,毛色变得油亮,尾巴俏皮的摆动。这时的羊羔已经知道亲近和依赖人了,顺从的任我们抱在怀里。   长了十几天的小山羊就不再满足于人的怀抱,而要四处跑动探寻,好奇心很强,就像七八岁的男孩儿,活蹦乱跳的在家里捣蛋,不是碰倒一只凳子,就是打翻一盆水,或者跳到床上踩几个蹄印。这时它就该和母羊一起到户外生活了。再经过十几天寒冷的历练,小羊羔四肢矫健,更加活泼好动,头顶还会有两处突起的正在往外长的小角。在每天三次放风期间,小山羊们趁着人没注意,撒腿四处跑,顺着煤堆牛车三下两下就跳上院墙,再跳上仓库房顶,顺着墙再蹦上羊棚牛棚顶上,三五几只你追我赶,直到听到人大喝一声,才猛的止住脚步回头望望,看到人挥舞着长长的棍子来驱赶,才不舍的掉头迅速跳下来,垂头丧气的钻进羊群。   小学时的冬天,班里几个要好的小姐妹来我家玩,对小山羊喜爱的不得了,因为她们家里只养了呆头呆脑的棉羊,没有这么活泼可爱的山羊。一来到我家,就一人抱一只不撒手,黑白灰花四色的羊羔都有了各自的名字,大黑小黑,大白小白,大灰小灰,大花小花。羊羔从小就跟人一起生活,又天天被我们宠爱,早就跟人混熟了,成了任由人打扮的羊娃娃,给它们扎小辫儿,挂项圈,戴帽子,穿衣服,教它们前腿离地直立行走。   到寒假结束,我们与羊羔相处的日子也就结束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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