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爱你――对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爱在日落余晖时》的

在路上爱你 你说，爱是永恒，爱是真实，爱是触手可及，爱是驻足相伴。我说，爱还可以是短暂，是幻象，是遥不可及，是从不停歇。你以为我生病了，甚至怀疑我亵渎爱情，我知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是心的距离。 我们总会与最常态的爱情一拍即合，把千万人认可的爱情模式套用到自己身上，却忘记了自己对爱的真实渴求。你说一张长沙发，两个人，两本书，一条狗，这样安心的相伴是最好不过了，而我说我要的爱情在路上。 有人说年轻时总是固执地相信生活在别处。我觉得与其说是选择漂泊，不如说选择了距离。身处现实，又畏惧现实的原貌，才会寄希望于另一段看似遥远的亦幻亦真的生活，开始了所谓的追寻。 杜拉斯是相信爱情在别处的人，不然他不会说出“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这样的话。我更愿意把赛尔乔·莱翁在《美国往事》里安插的“当我对所有的事情都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存在着，我就愿意忍受一切，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这段台词留给一个虚拟的对象，我相信他正在朝我走来，跋山涉水只为了一次终身难忘的相遇，或短暂或永恒。 爱在黎明破晓前，爱在落日余晖时。这不是诗，又像是一首诗的只言片语。时隔九年的两次偶然相遇，有太多宿命的意味，又受制于岁月与现实，让旅途中的爱情终归驶向了蜿蜒绵亘的路，找不到归途，化为无法抹去的灵魂之伤、记忆之痕，但又不全是感伤。很多人更倾向于九年前杰西和赛琳相遇的那一部电影，因为它太过美好，它不是常态的爱情，不出意外只会发生在电影里，但它又是最真实的反映，我们看到了爱情的本质，也在流光剪辑里看到了未曾开诚布公的自己。我相信很多人在观影的同时一定会闪过“我是杰西”、“赛琳是我”的念头，现实中生活在面具之下的自己，甚至在至爱面前都无法卸去伪装的自我，在电影里得到了释放。 如果《爱在黎明破晓前》为我们制造了真实却凌驾于通俗爱情之上的体验，《爱在落日余晖时》则活生生地把活在幻象里的一群人拉回了现实。我似乎听见了撕扯的声音，杰西额头深深的沟壑，经年累月里无法摆脱的现实牵制，使得那一场纯真炽热的相遇在二人的回忆里站成永恒的姿态。九年后的他们同样有那么多欲诉的情肠，那么多契合的共同话题，他们却不得不谈现实的无奈，感情的不顺，生活的惆怅……当赛琳向杰西描述自己如何痛苦时，杰西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知道吗，你不能躲避痛苦去生活”。赛琳以为杰西在书里描述的生活现状全然真实，她以为杰西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苦痛和挣扎。可是杰西又何尝未曾体味现实的无可奈何，他已被生活磨平棱角，往日的激情和梦想已经被岁月浇熄，他选择坦然面对。他何尝不想使自己和赛琳从现实的生活轨迹中抽离出来，回到九年前设置好的轨迹中去，重塑他们的爱情。但是他无能为力，说再多又如何，不如把所有的感伤用浅浅的笑淡淡的诉说一概而过，他能做的就是让赛琳从幻境中剥离出来，直面现实的苦痛。这是九年后的杰西能够给予赛琳的唯一了。 每每想诉说杰西和赛琳的相遇如何触动我心，就情难自已地转到杰西和赛琳的二度相遇如何刺痛啄食我。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浪漫主义者，我喜欢不经意的一瞥胜过深情对望，我喜欢路途上的爱情胜过厨房里的爱情。我钟情于杰西和赛琳在火车上的相遇，我羡慕他们漫无目的的交谈——童年、死亡、恐惧、爱情的萌动、父母的管制、祖母的情怀、喜欢的音乐和画作……我喜欢他们在电车上的“你问我答”，在唱片行试音室里的欲言又止、目光流转，喜欢他们在摩天轮上沉醉于对方温情的吻而全然忘了那一片洒满落日余晖的多瑙河，喜欢他们因算命妇女的预言和维也纳流浪汉的诗展开的讨论，喜欢他们在酒吧听卷发歌手尽情弹唱，喜欢他们在窄巷里畅谈爱情和梦想，喜欢他们在小馆子里的“电话游戏”，喜欢他们在游轮上感叹时光易逝，喜欢他们在酒吧里骗取红酒的疯狂举动，喜欢他们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举杯啜饮，喜欢他们在街角的翩翩起舞，喜欢他们依偎在一起的情深缱绻……杰西说“你知道吗，我们错过了演出”，我猜其实他想说的是“我不要错过，我要牢牢抓住你”。那时他们太年轻，以为只要不互留联系方式，他们就会一直拥有重温旧梦的机会。却不想一转身竟是九年，物是人非，他们再也无法回到当初制造的梦境里去了。 人本身就是矛盾综合体，想要表达自己却又无从开口，在熟悉的环境里反而显得无所适从。突然有一天遇上一个陌生人，你的欲言又止和矫饰伪装竟全部不攻而破。你们有说不完的话，两颗灵魂像磁铁般互相吸引。当杰西谈论自己儿时用橡皮管对着太阳喷出了一道彩虹看见了去世的外祖母，父母告诉他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说死亡让他认识到了世界的模棱两可。其实九年前的他们就如同儿时的杰西，他们有无限的幻象和激情等待生活去点燃，对爱情他们有太多太多的希冀，但经历了九年的时光，他们顿悟父母的判断才是生活的原貌，现实必须和幻想对立，再绚丽的彩虹都是转瞬即逝的光景。赛琳指着自己喜欢的画作，对杰西说“他画的人物总像转瞬即逝”，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导演的暗示，我只觉得从那时起他们俩已经意识到这一夜终将过去，他们都是小小的星辰。 语言有时候很苍白无力，有时候又强大无比，是语言打通了杰西和赛琳通往对方的心门。我喜欢恋人之间的对话，它比肌肤之亲更让人心驰神往。赛琳说：“世界上如果真有神灵，它不会在我们身上，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存在于我们之间的这方寸之地。”杰西说：“跟你在一起觉得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仿佛置身于梦想世界，在一起的时间都是自己的创造。”还有比这些更奇妙的感觉吗，假如没有遇见你，神灵又有何意义，我的手触到你，难道仅仅触到你，而不是触到另一个我吗？我要看着你，看到你的眼睛里，只为把你印入我的脑海里，可我录入脑海的仅仅只是你的脸吗？不，还有和你在一起的我的那张脸，那张我过去未曾谋面的脸，还有所有的感觉、温度、回忆…… 男人和女人对待回忆的态度不竞相同，女人是害怕回忆的，但又忍不住去回忆。白天里女人选择逃避回忆，到了独自一人的深夜，她们选择释放自己，所有的回忆涌上心头，这是女人最柔软脆弱的时刻了。男人比女人更有勇气直面回忆，即使他们拥有了全新的生活，也一定不会抛掉种种过往。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携带回忆成长。女人是男人的学校，这话有一定道理。杰西花了三四年的时间记录那一晚的回忆，可见那一晚之于他整个生命的重量，可他依然在等待无望中选择了婚姻和家庭。如他所说，那是他圆满人生中必添的一笔，是他不得不肩负的责任，虽然无数次梦回与赛琳幸福生活的场景，那又怎么样呢？人终归要回归现实。 九年后书屋的重逢，咖啡馆一人一支烟对坐，悉数往日种种，我们再难看到当初异想天开的做梦情侣，他们的神情举止多了几分克制，谈话内容也无不透露着适应与包容。他们依然谈梦想，而我们听见了梦想遇见现实破碎的声音；他们依然谈爱情，而我们读到了适不适合才是要不要在一起的决定因素；他们依然谈生活，而我们嗅出了看似安于现状实则百般挣扎的苦涩气息……这样的交谈让人不禁潸然落泪，他们不再是梦想家，言语之间不再有那么多的欢畅，即使脸上挂着微笑，也掩饰不住潜藏背后的淡淡忧愁。“如果可以对过去置之不理，记忆真是一种妙事”，赛琳的话戳中了我的心，刺得生疼。她最终还是爆发了，种种对现实的不满和对记忆的怨恨统统从嘴里喷薄而出，她以为受苦的只有自己一人，却未曾领悟最深的痛其实最难言说。我无法忘记杰西的眼神，当赛琳几近疯狂之时杰西的怜惜，当她质问杰西时他的无奈，当杰西终于说出裹挟自己这么多年的真实感受——感觉全部的浪漫激情都在那一夜消耗完了，我听到了杰西心碎的声音。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不能和赛琳一起发疯，一起大吐苦水，他能做的只是安抚和鼓励，让赛琳找到梦境之外的立足点，与现实握手言和。 九年前赛琳坐火车离开，九年后杰西乘飞机离开，他们会再次重逢吗？我们谁也不知。可我知道相守不一定成全爱情，爱情也可以是流动的、行走的，时刻在路上，却不会相忘。岁月把爱情调成了一杯咖啡，细咂一口都是苦涩的味道，不如用记忆凝结成糖块，点缀进浓稠的咖啡里，把曾经化作一杯浓香可口的味道，历久弥新，永生难忘。 有人说爱人应更像是你独自在荒凉旅途中偶然邂逅的旅伴。夜晚花好月圆，你们各自走过漫漫疲惫长路，觉得日子寂寞又温情跌宕，所以互相邀约在山谷的梨花树下，摆一壶酒，长夜倾谈。我喜欢这样的说法。 现实生活中的爱情，往往流于程式化。爱的真身就是纯粹简单，它是在某段旅程里，与另一人相互交换历史、记忆和时间的信任，交换各自生命中重要而又隐匿的部分，却对各自无所求。 像一个旅人那样去爱吧，勇敢地启程，停留已不是目的，重要的是曾经驻足。即使这一站风景再美，到了下一站，依旧可以坦然的说一句“至少我来过”。在路上爱你，一点也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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